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毕竟都“闹”成这样了,如何处理得看帝王。
因此在场所有人,包括磕头请罪的、喊冤的都一心二用,飞速回想武帝的履历,借此琢磨着帝王会如何收尾。
武帝,一位爱民如子的铁血帝王。据传,其幼年饱受和合帝奸妃磨搓之苦,甚至还要忍受挨饿,故而讲究感同身受,十分体恤百姓之苦。但对于处于权利斗争圈子里的人,他却是心狠手辣,六亲不认,冷酷绝情,睚眦必报!曾联合军方老牌将帅瘸了腿的定国公(他外公)以及冉冉升起的军中新贵镇国公,两大军方势力逼宫篡位。登基后,他启用臭名昭著的锦衣卫,将先前欺负他的皇子龙孙以及某些皇子拥趸,全都诛杀,连他们的点头之交都不曾放过。谣传当年京城的街道都染红了鲜血。
不过也深谙帝王术,立马又诛杀不少地方贪官污吏,瞬间扭转百姓口碑,成为百姓心目中的好帝王。
后又强势守护北疆,抵西北,开通商口岸,与民休养生息……一桩桩一件件下来,倒是让众臣逐渐摸清楚一二秉性:武帝爷心怀苍生,要缔造属于他的盛世。
谁挡他这条路,谁就会死!
比如先前真假少爷丑闻爆发,武帝爷钦定锦衣卫处理。但御史再次参奏时多添了一句后宫裙带关系,或许有损帝王威名。于是武帝爷就无视安乐侯,帝王宝贝外甥的求情,下令除掉苏琮的功名,免得有人有样学样。
随着众人的思忖,随着时间一点一滴流逝,随着帝王依旧一言不发,殿内的氛围彻底凝滞了。有些胆小的,都两股战战,就差御前失仪站不稳身形了。而作为当事人,作为用捧杀来“污蔑”帝王的当事人,安定伯都感觉自己额头的血水咕咕流满整个脸颊了。
可此刻箭在弦上,他又不得不继续磕头。毕竟他家是后起武勋,没有丹书铁券!毕竟死道友不死贫道,得拉着整个武勋来为他们斡旋,否则他们这几家就被文臣盯上了。到时候或许会因全族利益,不得不舍弃杀掉自己的孩子。
不过眼下为了缓解心中的焦躁害怕,骂苏从斌,琢磨拉苏从斌一起陪葬还是可以的。
就在安定伯耐心逐渐失去,要暴躁开口拉苏从斌一起磕头时,他便听得自己身侧响起一道宛若天籁的声响。当即,他眼眸眯起,幽幽的看着某位侯爷跪在他左侧——从礼法上左为尊的左侧!
其他朝臣也抬眸看向出列的苏从斌,甚至有几个都没控制住自己转眸的幅度。
难得靠自己万众瞩目的苏从斌字正腔圆:“臣超品荣国侯启奏,几位大人虽各有立场各持己见,但扪心而论争论的起源是因臣治家不严。臣妾氏偷龙转凤,以致于亲子苏敬仪流落乡野。他匆匆学习些朝廷规章制度因一知半解,在通州驿站与几位贡生有所误会,这才让林大人出于职责上奏;另微臣也未教导好侄子,让其以贡生荫庇名额进入国子监后不思进取,反而结党营私。”
刻意落重了最后一词,苏从斌重重磕头,一脸愧疚道:“臣是万死难辞其咎!”
如此铿锵有力甚至还直白罗列自己罪证的话语,飘荡在整座大殿上空,久久不曾散去。跪地的败家子家长们更是恍恍惚惚,下意识的抬眸看向苏从斌。若不是几十年风风雨雨锻炼出来的理智,他们甚至都想喊出来:“你这缩头乌龟是疯了吗?有病吗?往自己身上揽责!是仗着丹书铁券,死不了吗?”
“不,还是说想要卖惨?”安定伯没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至今还有些疼的脖颈,在心里暗暗腹诽着。毕竟打狗还得看主人啊!老国公,七十八岁的定国公老太爷,太后娘娘的亲爹,苏从斌礼法上的外公还活着。
老太爷虽暴脾气砸了荣国侯大门,跟苏家结亲彻底成了结仇。可……可苏从斌的爵位能够在和合帝在任期间继承,老国公是出过力的。
就在安定伯捋着前尘过往,琢磨着苏从斌背后靠山时,林恩听得这一声声自我认识颇为清晰的伏法感言,瞬间似溺水儿童抓住了救命稻草,赶忙疾呼:“皇上,这苏从斌虽忝居世职,倒也算颇有自知之明。本就是他这个罪魁祸首……”
因情绪过于激动,倒是句句破音,甚至表情都有些贼眉鼠眼的奸佞感。跟面色从容,甚至带着些愧疚叩首的苏从斌完完全全就是两种态度。左都御史对比着,飞快抬手捂了捂自己耳畔,想要止住尖锐刺耳的话音,句句推诿的内容,眼神都带着看死人的冷漠。
这种新来的小年轻,这种女婿党就是太顺!
顺到连官场规则都不懂,尤其是混京城的规矩都不懂。
要知道京城有三规矩:
第一、世家子弟的官场年龄得从祖宗开始算。毕竟他们知道的官场消息,尤其是皇家内、幕多。毕竟官场某种本质上也是“信息掌控力”的战争。
第二、对后宫有妃嫔的家族凡事留一线。毕竟保不准这家闺女争气了,这家闺女肚子争气了。
第三、背清楚当朝皇帝谱系。要明确皇帝也有穷亲戚这一概念,要知道穷亲戚也是亲戚,没准什么时候皇帝就想起来了。
左都御史莫得感情的想着,眼角余光瞥了眼跪地的苏从斌。
苏从斌恰恰好三条规矩全符合。
因此他,以及他们文臣世家,只是无视苏从斌,无视苏家。
可没想到寒门子弟这么勇,山头都没拜明白,就敢直接莽!
作为他的上峰,我也真是倒了血霉了。
左都御史暗暗自我警惕,下一回吏部往他部门塞人,他要冷着脸好好筛,免得丢整个部门的脸面。
与此同时林恩话语说完,就发现自己迎来无数冷漠的眼神,一种无法言说的眼神。尤其是……是他能明确感受到有一道视线来自上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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